“当时的手术费,是林女士帮我交的。”
罗绒道。
“如果不是这笔资助,我的右眼就保不住了。”
闻言,舒白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罗绒的右眼。
那道横贯男人眉骨和眼睛的长长伤疤,的确甚是骇人。
即使已经过去十年,依旧能让人窥见几分当初的风险。
“没什么大碍就好。”舒白秋跟着松了口气。
他还道:“那可能,费用是我爸妈资助的?”
罗绒沉默了一下,没有立刻应声。
他到底不善言辞,没有向少年解释。当年,在医院门外,满脸是血,蹲在墙边的罗绒,的确是被舒白秋最先看到的。
那时,本就天生凶相的罗绒只裹了一层没缠好的纱布,血顺着纱布淌出来,让他的脸看起来更为骇人。
来往匆匆的路人,都恨不能退避三舍。
只有那个在初秋裹成了毛绒绒团子的男孩看到了他,没有害怕。
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,还拉了拉爸爸的衣袖,指向罗绒,哑着柔软的嗓音说。
“爸爸,那个哥哥流血了。”
罗绒知道自己在流血。
那年他十七岁,老旧的福利院还没有翻修,初秋的冰雹砸坏了福利院的屋顶,罗绒为了救那两个没来得及躲开的小孩子,被掉落的砖块砸伤了脸。
他的右眼,被锋利的裂石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豁口。
院子里的小孩子哭成一片,老院长带着罗绒去疗伤。那双满是老茧的粗糙手掌第一次抖得那么厉害,但院长最痛苦的时刻,还是听到医生说话的时候。
最开始村里的老医生和镇上诊所的医生说治不了,必须去大医院,后来好不容易跟着货车进了城,去了窗明几净的省城大医院,医生给出的诊疗费用,却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那时罗绒在换药,听到费用,他直接就跑了。
不看了。
他对老院长说。
阿奶,这只眼我不要了。
院长在身后哭着喊他,罗绒直接翻墙跑出了医院。
院里任何一个孩子的病倒,对福利院而言都不亚于昨晚的那一场冰雹。
何况罗绒还要做手术。
那么多钱,比翻修整个福利院还要高出好多倍。院里不可能拿得出的。
所以罗绒根本没想治。
一个眼也能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