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暮客手一挥,迷魂法的灵韵落在了庄子泉身上。季通看着少爷眼色,心领神会,提着篮子上前。只见杨暮客往季通身后一摸,提出一张没有琴弦的素琴。
庄子泉接过素琴,打量一番后,“只是没了琴弦,琴不曾被毁坏,小人只需按上琴弦便好。”而后他打开琴箱,看到里头被冻苏的琴弦,也没有备弦。
杨暮客解开发髻,运转元气到了发根,揪下来五根头发,放在桌上。“这便是备弦。”
庄子泉恍然大悟,拿起头发,在他手中竟然真的变成了琴弦。
雀阴从背后走出,来到了那女子窗前,撩起纱帘看向里头。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,闭着眼,眼皮滚动。外头的声响吵着了她的梦。
雀阴走进了女子之梦。
女子梦里还是青春样貌,庄子泉也是一头乌发。一个老师,一个学徒。老师衣衫朴素,学徒裙装华丽。是穷戏子与贵小姐的故事,是老师和学生无德无道的恋情。
雀阴笑嘻嘻地提着一壶酒坐在了女子身边,问那女子,“他这鹿朝来的乐师,也不怕罗朝之人把他当做奸细?”
女子托腮钟情地看着老师,“整日脂粉堆里打诨的人,又能得着什么像样的消息。”
雀阴不解地问女子,“那你又钟意他什么呢?”
女子吃惊的问,“谁钟意他了?我堂堂士人之家小姐,岂会钟意他这流浪的琴师?”
雀阴摇了摇头,提着酒壶离开了女子清梦。闯梦自然伤了这女子元气,便想了个补偿之法,从尸身里招来一个无主的阴灵。这阴灵生前有男有女,自然也有阴有阳。选了一个属阴的阴灵,送到了命不久矣的女子体内。这女子命数杨暮客改不得,但让她在寿命终了之前,能好受些还是能做到的。
雀阴回到尸身,庄子泉屏住呼吸将最后一根琴弦装好。他正准备试音,杨暮客伸手拦住。
杨暮客轻轻摇头说,“不必试音。”
庄子泉面色惊讶,想要解释一番。
杨暮客一句话便堵住了庄子泉的嘴,“不知贫道需支付多少佣金?”
庄子泉腼腆一笑,“公子不必破费,那百文赏钱已经不少了。”
杨暮客把琴揣进了袖子里,抬眼看他,“你还是收钱好些,心中莫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。贫道帮不上你。”
庄子泉被揭穿心事后,六神无主,眼珠乱转,“一……您给一贯……不不不,您再给一百文就好。”
杨暮客瞥向季通伸出手,季通歪着脖子叹了口气,掏出来一贯通票放到少爷手上。
悟道有时真的很简单。弄明白了皇权因何存在后,这世界的拼图便有了一个锚点。以这个锚点做比较,杨暮客此番又悟出来性与命。
回去的路上,季通问杨暮客,“少爷,您刚在那屋子里做了什么?”
“当然是修琴。你不是一直看着么。”
“修琴干嘛要用障眼法?”
杨暮客嘿了声,“你问这么多作甚。”
“小的好奇呗。”
“贫道欲要成人,当多与人接触。既然相遇便是缘分,从他们身上学些东西。”
“他们?”
杨暮客抬头看着街面上人来人往,“对,他们。”
季通哦了一声,再问,“那琴师本事不弱,怎地就落到这般地步?”
杨暮客也颇有感慨,“落到这般地步跟本事没关系。论长相,论本领,他不知强于那些台上的琴师多少……但很多时候,不得不说,这就是命。”